【城口老兵回忆】少年志壮不言愁，风霜雪雨博激流

鸿濛太空

战旗红优质军事领域创作者：肖运锬

上世纪七十年代，我部奉令在长寿红卫化工厂执行“三支两军”任务。我的任务是负责化工厂的心脏——中心实验室的军管工作。

1971年盛夏的一天，整个上午乌云翻卷，雷鸣电闪，暴雨倾盆，天昏地暗的世界好像在肆掠的狂风暴雨的野蛮蹂躏之下瑟瑟发抖！真可谓是：乌云滚滚走惊雷，苍天欲坠山欲摧。狂飙卷折千年树，滂沱撼川蛟龙飞！

 

乌云与雷电资料图

下午，我冒着倾盆大雨准备到中心实验室组织召开工作会议，路上，突然听到厂广播室的大喇叭里传来抢险救灾的紧急通知。灾情就是命令，我毫不迟疑地转身向灾害现场飞奔而去。

到了现场，只见厂物资仓库的房屋已被滔滔洪水掀翻，“轰隆隆——”“哗啦啦——”“呯呯嘭嘭——”的声音不绝于耳，大批的物资正随着滚滚洪流一起一伏地向长江涌去。只见仓库管理员在一旁呼天抢地地大喊：“不得了啦，不得了啦！快来人啊，快来人啊！”整个人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。

 

我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，面对如此场景，一时也感到无所措手足。但我很快就镇定下来，举目环顾四周，看见一根丈余长的竹竿正顺水飘来。我一个箭步冲向前去，抓起竹竿就开始打捞漂浮在洪流中的物资。一件、两件、三件……尽管我吃力地挑拉拨弄着，但能够打捞起来的物资却寥寥无几。眼看着大量的物资被滚滚洪流冲走，我的心像刀绞一样地难受。

这时，从四面八方赶来救灾的厂内人员逐渐增多。看到援兵到来，我顿时信心倍增，于是两手一甩，顺势把竹竿扔掉，然后“噗通”一声跳进水中，迅速抓起一件又一件的物资“呼哧，呼哧”地向岸边推去，岸上的人立刻接应着将物资拖上安全地带。不一会儿，陆陆续续地，开始有部分会游泳的人效仿着我跳入水中，和我一起打捞物资。岸边的人则“嘿咗、嘿咗”地吆喝着号子，齐心协力地接住我们捞起的物品往上抬，打捞上来的物资越来越多，看到如此情景，我们大家越发劲头十足。

 

混浊的洪水像发了狂的狮子一样，哗啦啦地翻卷着浪涛，夹杂着大量漂浮着的物资直向我们涌来，使得我们在水中的人员应接不暇。我正抓住一个沉重的密封铁桶，“呼哧、呼哧”地向岸边推去，突然背后“砰”的一声闷响，我两眼一黑，耳朵“嗡嗡”直叫，整个人立刻瘫软下来，像一团软绵绵的花絮一样，任由洪水翻卷推移、拍打冲击而毫无反抗挣扎之力，两眼的视线也逐步模糊不清，不一会儿就恍恍惚惚地像在一个幽灵般的世界中进入了梦乡。等到第二天醒来时，我已经躺在了化工厂医院的病床上。

医生告诉我，我的腰部和肾脏因撞击而严重挫伤，腹腔内有淤血，必须安心治疗一段时间，否则，将遗留下较为严重的后果。他还逗趣地说：“肖代表，要不是中心实验室那几个受到你保护的、过去专门生事的派性‘刺头’奋勇相救，也许你今天早已葬身于鱼鳖鼋鼍之腹了！”

我一听，顿感惊诧不已，没想到前段时间还在同我格格不入、唇枪舌剑地交锋的“刺头”，居然在关键时刻成了我的救命恩人！我不由从内心感叹道：还是“关公放了曹丞相，丈夫自有容人量”好啊！在军管工作中，我包容宽待、教育感化了他们，他们则以赤诚的胸怀回应了我的一片苦心啊！

第二天，天刚蒙蒙亮，我就听到病房外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“叽叽咕咕”地说话，他们还在你推我攘地磨叽着。我侧耳仔细一听，原来是中心实验室那几个原来的“刺头”想进来看我，又感到不好意思。我故意提高嗓门问道：“外面是谁，你们要干什么？”他们一听，知道已经暴露了目标，其中一个人支支吾吾地说：“肖、肖代表，我们——想进来看看你，可以吗？”

我哈哈一笑，大声说道：“欢迎，欢迎！”他们一听，“吱啦”一声推开门，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嘘寒问暖、体贴关心。我趁机感谢他们在抢险救灾的危急时刻，既参与了抢救受灾物资，又拯救了我的性命的壮举，表示以后要多多向他们学习。为首的那个“刺头”一听，忙不迭地开玩笑说：“肖代表，你从思想上教育和保护了我们，我们在洪水中拯救了你的生命，算不算是换手抠背、两不相欠了呢？”大家一听，哈哈大笑起来。在这爽朗的笑声中，他们俏皮地走出了病房，迈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。

由于放心不下中心实验室的军管工作，更不愿意折损自己心爱的军旅生涯，经过几天简单地处理治疗，我便坚决要求出院，回到了工作和训练岗位上。但病情并没有因为我对工作和事业的执着而避而远之，腰疼、尿频尿急甚至血尿、体型日渐消瘦等症状始终纠缠着我。为了不让领导把我从第一线撤下来，我始终不声不响地忍受着病痛，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，每天坚持正常上下班，尽量不吃药或者少吃药，以免暴露了自己的病情而被重新送进医院。

作者肖运锬军旅照

自此，我便开始有病就大痛无声地扛着，难受就振作精神去拼命工作学习以转移注意力，努力做到“一息尚存，奋斗不止”“小车不倒只管推”。一般人难以忍受的病痛，在我这里却不会影响正常的工作学习，以至于几十年日积月累，愈演愈烈，而被真正了解我的同事和领导称之为“学习狂、工作狂”，直到退休之日轰然倒下，送至医院才惊讶地发现，自己早已罹患上了晚期肝硬化、肝癌、低蛋白血症、肾功能渐进性衰退、脾功能亢进等多种重大疾病。

经历两次手术之后，好几次出现病危而险些不治、好几年卧床不起，长期过着“病起汹汹两鬓华，卧看残月上窗纱。垂死梦中惊坐起，暗风吹雨听寒鸦”的退休生活。即便如此，我还是经常努力发挥余热，为退休干部支部等热情服务，为弘扬正能量笔耕不止。正是：

 

少年志壮不言愁，风霜雪雨博激流。

历经艰险思报国，愿铸军魂写春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