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城口老兵回忆】伤病求医赴菓城 ，外蒙坠机惊世人

鸿濛太空

战旗红优秀军事领域创作者：肖运锬

       上世纪七十年代初，我部在重庆长寿红卫化工厂执行“三支两军”任务。我奉令负责化工厂中心实验室的军管工作。在一次抗洪救灾中，我跳入洪水中抢救工厂的物资，腰肾受到撞击而严重挫伤。    由于放不下中心实验室的军管工作，更不愿意折损自己心爱的军旅生涯，经过几天简单地处理治疗，我便坚决要求出院，回到了工作岗位和训练场。不久，领导通知我到位于重庆鹅岭的13军军部出差办理“三支两军”的相关军务，并出席军里召开的学习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。

 

          9月13日，我在位于重庆鹅岭的军部办理相关公务。晚上，在军部大院与熟人聊到凌晨，正准备回到寝室睡觉，突然碰到顾永武军长和军政委急匆匆地乘车往机场赶，听说是要外出参加紧急会议。  9月14日一大早，军长、政委又急匆匆地回到了军部召开紧急会议。

          很快，上面来人通知我们，原定于9月15日在军部举行的表彰大会取消，所有人员立即赶回所在部队执行紧急任务。表彰大会取消了，相关人员的荣誉称号及其任命也就无限期搁置了（后来就一直杳无音讯了）。同时，上级命令各相关部队务必在14日中午前，进驻并控制指定区域的所有机场和特定目标，未经毛主席、周总理同时下达命令许可，任何飞机一律不得起飞和降落，违者一律击毁。   并命令各部队到达各机场后，立即用大卡车等将机场跑道堵住，并将机场人员全部集中起来统一学习管理。

 

【著名战斗英雄顾永武军长】

        一时间，各地军营号声急促，全副武装的队伍行色匆匆，通往各机场的公路上军车轰鸣，战马啸啸，烟尘滚滚，好一派“金戈铁马征战事，巴渝秋风慷慨情”的临战场面！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当时，军以下的干部战士，完全不知其所以然，都是一头雾水。许多人心中暗自揣测并私下议论：莫不是要和美帝、苏修打大仗了？因为那时上级经常告诫各部队，要发扬“一不怕苦，二不怕死”的精神，随时准备打大仗，打恶仗！但我和极少数敏锐性很强的战友，则认定是国内出了大事，否则不会把各地军用机场控制起来，更不会把我们这样强劲的野战部队分散到各地区执行稳控任务。

            三叉戟军机

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经过一番夜以继日地折腾之后，我原本就没得到有效治疗的伤病又复发了。按照部队属地供给管理原则，因为我们13军38师师部在南充，所以我被安排到驻扎在南充的51陆军医院就医。营部专门派遣通讯班的刘俊华战友送我到南充就医。

 

（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南充街景 ）    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到了陆军第51医院，医生和院领导见我年轻勤谨，礼仪周到，对病痛的忍受力特强，就让我同原哈尔滨哈军事工程学院院务部政委屈兴栋住一个病室，希望我能对他的生活有所照顾。  经过多日交流接触，屈政委对我颇有好感，便悄悄地将北京第一时间首次向军以上干部和老红军传达的关于“四野101”（注：系战争年代的四野“一号首长”林彪的代号）出事的真相告知了我。林彪深夜在北戴河仓惶出走时，经历了一系列惊险曲折的过程，最终在外蒙古温都尔罕机毁人亡。”这一消息， 虽然国内人民还一无所知，但在国际上已经引起了惊天疑团和掀然大波。虽然我心中早有些许预感，但怍一听到诸多惊险曲折的情节，难免还是惊心动魄、毛骨悚然！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“9.13”事件发生后，毛主席、周总理最担心的是怕林彪引领苏联军队突袭我国，因为中国的军事布局，在林彪那里完全没有秘密可言。据说，当外交部把林彪机毁人亡的消息上报到周总理时，周总理听说机上8男1女全部死亡后，兴奋得连声高呼：“啊——，摔死了，摔死了！”  当总理把消息再报告给毛主席时，毛主席高兴得连声说：“好，好，这是最理想的结果！”外交部的乔冠华还兴奋得挥笔赋诗一首“月黑雁飞高，林彪夜遁逃。无需轻骑逐，大火自焚烧。”

 

（和毛主席一起在天安门上的林彪）         

 

         屈政委要求我在公开传达以前千万保密，我自然是守口如瓶。又过了十余天，我们才在正式会议上听到了现在版的“9.13”事件传达报告。当全军、全国人民得知这一消息后，宛如惊天霹雳，无不震撼万分，因为林彪毕竟是写进了《党章》和《宪法》且红极一时的“副统帅”和毛主席的接班人。屈政委再次告诫我，以后在任何时候、任何地方，都只能按照公开传达的口径谈论此事件，其他情节就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吧，几十年过去了，我一直谨记屈政委的嘱咐。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  屈政委是南充市阆中县清泉乡人，是1933年参军、1936年加入组织的老红军，长征期间当过毛主席的警卫员，先后参加过土地革命战争 、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，曾经荣获三级八一勋章、三级独立自由勋章、二级解放勋章，退休后在位于家乡的南充干休所疗养。

        （ 屈兴栋政委 ）   

         屈政委虽然一生戎马倥偬，英姿勃发，而今待遇优厚生活无忧，但无奈年老多病，行动艰难。他读高中的儿子又不幸到了白血病晚期，来日无多，令其陷入老来丧子的凄凉境地。正可谓：最是人间留不住，朱颜辞镜花辞树。人生难有千日好，英雄无奈滑铁卢。所以，我虽然自己也在病痛之中，但总是忍着病痛，竭尽全力为这位革命老前辈、老首长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，精心服务于他的饮食起居，使他在精神上尽可能地多得到一些安抚和宽慰。 经过检查诊断，我不但在抢险救灾时被撞击的伤势复发，而且膀胱内的淤积物已经形成了近似于结石类的东西。由于当时51医院设备简陋，技术人才缺乏，我在那里进行了月余的保守治疗后，病情终不见明显好转。医生告诉我，像我这种情况，只有长期坚持治疗或者到有条件的医院去手术才可能有所改善。我一听，顿感心境困顿与黯然神伤。心想：手术，这个陌生而恐怖的词语，莫不是要把我的身躯分割得支离破碎、伤痕累累？到时岂不是一旦未老力早衰，花落人亡两不知！而家中老母望眼欲穿的结局，却很可能是“乌啼家散日暮头，人自伤心水自流。”

 

      （军伍时节的笔者本人 ）      

        作为战士，我才20来岁，正是青春年华好时光，即使无缘实现战死沙场的梦想，又怎么能以残缺不全的状态躺在病床上消磨时光、等待生命的终结呢？因为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度，而在于它所蕴含的厚度。与其躺着毫无价值地折损与消耗青春，不如在奋斗中缩短生命更有意义。于是，我在悲伤失望中提笔书写了一段顺口溜似的所谓诗歌，以抒发内心哀伤而悲婉的情志：     

  寒秋至菓城求医

福亦不双降，祸亦不单行。

旧伤尚未愈，新疾又染身。

依依别渝州，求医至菓城。

沉疴岂得治，康复尤无门。

扁鹊去已远，华佗难再生。

吾身竟何辜，遭此大不幸？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由于年轻懵懂无知，缺乏对医学的正确认知和对客观事物的科学研判，加之不愿躺在病床上消磨青春年华的强烈心态驱使，我断然拒绝了医生的意见，坚决要求出院归队。但医生认定我的疾病需要进一步治疗，不符合出院条件，所以始终不肯让我出院。最后，我只好直接找到马清江院长，表明坚决出院的态度。马院长见说服不了我，在与主治医生反复商量后，只好无可奈何地同意了我暂时出院归队的要求，并在出院证上注明：请所在部队医务人员随时注意观察，必要时送回医院继续治疗。 同病室的屈政委听说我要出院归队，紧紧地拉着我的手，两眼闪着心酸的泪花，悲戚地对我说：“小肖，能不能多住一段时间，我真的舍不得你走啊！你走了，我就更不方便了！”我理解屈政委的心情，也依依不舍地对他说：“老首长，我这么年轻，不能长期躺在医院里，必须回到部队去履行军人的职责。请您相信，我走后，医院领导会再安排一个更好的病友来陪伴您的。以后如果有机会，我争取来南充看望您。”老首长无可奈何地慢慢松开了我的双手，失望地耷拉下了脑袋。当我背上行囊转身欲行时，这位身经百战的老红军居然轻轻地抽泣起来，我的心也几乎要碎了。不久后，这位老首长便因病逝世，享年61岁。

      在一个月落乌啼霜满天的清晨，我心绪茫然地告别了菓城南充，抱病登上了回归部队的长途汽车。一路上，耳闻目睹、满心思量的仿佛都是“树惨花愁出菓城，凄风苦雨涛声声。往事回首情何堪，战士空怀报国心！”